在人类极限问题上,苏炳添用事实证明“人类没有极限”

2021-08-04 10:40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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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摘要】 文 连清川把32岁的苏炳添丢到人群里,大概没有多少人能够一眼就看见他。1米72的身高,在中国人普遍身高已经提升的今天,他不会鹤立鸡群;而

文/连清川

把32岁的苏炳添丢到人群里,大概没有多少人能够一眼就看见他。1米72的身高,在中国人普遍身高已经提升的今天,他不会鹤立鸡群;而一副非常典型的广东人方形黝黑的脸,大约也不会有多少人认为,他会有什么奇异的事迹吧。

但是8月1日的夜晚,是属于苏炳添的。在东京奥运会的百米半决赛中,他跑出了9秒83,刷新的了亚洲纪录,把他自己和整个亚洲的记录,提高了0.08秒。第一次,黄种人站在了百米决赛的赛场上。

虽然,他最终以9.98秒的成绩,惜败给了意大利名将雅各布斯等一群欧美非悍将,仅仅获得了第六名。

然而,这是一个极其重大的历史时刻。不仅仅对中国,也不仅仅对日本,也不仅仅对亚洲。

大约今天在赛场上击败了苏炳添的那些欧洲、美洲和非洲国家的人,仍然无法体会到其中的核心意义。对于他们来说,百米冲刺的金牌,依然稳稳地掌握在他们的手里,而亚洲人,虽然已经冲了进来,却远远还在他们身后。雅各布斯的最终成绩是9.80秒,比苏炳添快了0.18秒。

在百米决赛中,这个数字是极其庞大的。整个世界的100米纪录,是世界飞人博尔特2009年创造的9.58秒,迄今为止,无人能望其项背。而对于这个纪录,所有专业人士都认为:这是神一样的表现。

今天,当我们所有人在网络、电视和社交媒体中欢呼雀跃,不断地使用“黄种人”这个词语的时候,是不是,其实我们自己已经堕入了“人种歧视”的陷阱?

现代人多数都已经不知道,18世纪,在欧洲和美国有一个显学:研究黑人。他们通过遗传、化石、临床研究等等科学方法,发表了连篇累牍的论文,都为了证明一件事:黑人在遗传学与人种学的意义上,是一种低等动物。

按照这样的理论,白种人把黑人当成奴隶,甚至当成动物,是合乎“科学”的,如同人役使猪马牛这些动物一样,是自然界的合理秩序。美国学者路易斯·孟南德在普利策奖获奖作品《形而上学俱乐部》中,详细记载了这一段荒谬的历史。

自然,到了今天,所有这些号称科学的论文,都已经被当成垃圾,掩埋在了历史的烟尘之中。可是,我们对于人类和人种的种种偏见,真的已经消灭了吗?

在多次的民意调查中,许多人都相信了黑人具有“速度基因“这个东西,并且认为,黑人在田径运动具有优势。大约有许多中国人,也是如此相信的。

并且,事实胜于雄辩。考证百米竞赛的历史,到2019年,一共134个人跑进10秒大关,苏炳添不过其中之一;而更加残酷的数字是,这些人中,黄种人只有三个:苏炳添,他的队友谢震业,9.97秒,以及日本选手桐生祥秀,9.98秒。

如果我们的确要在人种学上找出一些原因的话,事实依旧存在。在长期缺乏交流的世界之中,各个地方的人群按照各自的气候、地形、食物等自然因素生长起来,在各自的进化历程之中,形成了一些适应环境的人体结构,在所难免。譬如,有一份研究报告就认为:有些地区的黑人跟骨更大,足弓更高,脚底厚实多肉,整个脚掌如同一张“弓”,会产生更好的弹跳,和受到更小的阻力。

飞人博尔特身高1.95米,他跑完100米,所需的步数是41步;而身高1.72米的苏炳添需要48步。这就是天生的差异。

苏炳添的生活如同苦行僧,每天7点起床,晚上11点睡觉,不抽烟,不喝酒,不在外面吃饭,也不做大运动量的训练。他生存的目的,似乎只为了超越自己。

他自己早就已经说过,他并不追求金牌,也不追求名次,他之前的目标,就是把成绩从9.91,提升进入9.83。

从某种程度上说,这是意志力的胜利。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说:这是训练的结果。

当顾拜旦爵士创造了现代奥运会之后,在最初的奥运会上,几乎都是欧美人的世界,没有一个亚洲人进入那个体系。

但是逐渐地,全世界都汇入了奥运会的体系中。最初的奥运会是本能的竞赛,体力、速度、荷尔蒙,一切依靠的,都是人类自身的经验所积累的。

但是奥运会毕竟已经成为了全世界共同的一项事业。于是,人员的流动,技术的流动,训练的流动,于是,奥运会真正成了一场世界级的竞赛,而金牌的归属变得扑朔迷离,无人能够预测大部分金牌的去向。

在过去,亚洲人的金牌几乎都集中在技巧性的项目之中,力量型与速度型的竞赛几乎无缘;但是2004年,刘翔拿了110米跨栏;今年,日本和韩国都在游泳项目上大放光彩。

而苏炳添之所以引人注目,恰恰在于,百米赛跑,可以算是奥运会这顶体育皇冠上的明珠,它庶几可以被认为是人类对自己的身体极限的最大挑战。而苏炳添跑进了9.83秒,跑进了决赛,意味着在这个人类极限项目上,黄种人打破了黑人和白人的统治地位,意味着,在体育竞赛这个领域中,人种的差异和限制,处在了真正被击溃,扔进垃圾堆的边缘。

哈佛大学教授,伟大的进化论学者斯蒂芬·古尔德曾经嘲笑说:“种族群体之间的差异是极其微小的……因此说,非洲人在运动方面比其它人种强,是荒谬的。与其去无望地搜寻什么‘速度‘基因,不如多着眼于社会、环境和生物因素。“

8月1日在看比赛的时候,我也十分感慨于女子三米板跳水的决赛。中国队包揽了金银牌,而美国选手获得了铜牌——她的教练是一个中国人。解说员说,美国队正在回到一线团队。

同样,当伊藤美藤决战孙颖莎的时候,许多中国人捏了一把汗。日本人的乒乓球水平,已经足够威胁中国队的王者地位了。

从国家主义的角度上说,看到这一切中国队的传统优势项目正在被挑战,我们开始感到危机;但如果从世界主义的角度上看,只有统治优势被打破,一个运动项目,才有可能获得新生。

尽管我知道,苏炳添,以及其后的中国和亚洲运动员、黄种人运动员,要突破他的纪录,要追赶上博尔特,恐怕还要许多年的时间;我也知道,奥运会正在随着整个世界的分崩离析,而处在边缘化的危机之中。

但是奥运会,恰恰因此依然可以,并且应当成为人类所拥戴和推动的共同事业。因为它在真正意义上,在打破人种之间的差异、消弭人类的偏见、打破人类自我设定的边界,以及,不断地推翻和刷新人类自我创造的记录。

它的终极意义,并不是一场争斗,而是一场融合。是人类秉持着共同的理念和决心,去突破自己的极限和边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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